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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陆花】一种清孤不等闲(原著向/HE)一卷十章

又名《一件大红披风引发的血案》,全文目录上一章 

1、原著设定,脑补双张,日常斗嘴,携手查案。
2、陆小凤、花满楼、朱停穿开裆裤便相识,前传假钞案是三人一起设的局。
3、铁鞋案借梗,祖传戒指、数河灯、共宿等。
4、强强联手,智商在线,即便遇难,心意相通,总体蛮甜。
5、冷圈人少,只因有爱,欢迎留言,共同讨论。

一卷十章  江月何年初照人


  火光冲天,炙烤着周围的一切。


  画船上原本的彩漆,在颤动着的火苗缭绕下,渐渐融化、剥落。


  陆小凤在大火的舔*舐中压低身子摸索着,努力避开四溅的火星。


  尽管摸进这船之前,他已在身上浸透了水,却仍然无法阻隔四周那灼人的滚滚热浪。


  船外在远处围观的百姓众多,一时半会儿寻不得冯掌柜和夫人。


  花满楼留在外面继续寻找,陆小凤则冲进熊熊燃烧着的画船之中。


  冯掌柜夫妇如此热心地帮助过二人,却被无端牵连,若是没能逃得出来,陆小凤无论如何都要救人的。


  可陆小凤找到的,依旧只是两具尸体。


  以及一个一闪而过的身影。


  若不是被大火阻扰,陆小凤一定是要追上去的。


  那人影既然从燃烧着的画船之中逃出,花满楼定是能遇得到。


  这大火燃烧的并不算太不久,二楼房间内仍能看得出着火之前的景象。


  冯掌柜夫妇倒在餐桌旁,桌上摆着碗筷和吃了一半的食物。


  二人并非被大火吞噬,而是一剑封喉。


  房间内的其他地方则是混乱不堪,显然有人在这里翻找过某样东西。


  找的是什么,陆小凤一时猜不到,然而火势愈渐凶猛,船上的木梁榫卯摇摇欲坠,发出刺耳的轰鸣声,他必须尽快离开这里了。


  陆小凤扛起冯掌柜夫妻二人的遗体,穿过重重火焰和不断落下的燃烧着的木梁,向着船外走去。


  就在这时,画船顶棚塌落,赶忙躲开的陆小凤,被一个从顶棚进来的蒙面人挡住了去路。


  而那个从火海中一闪而过的身影,十分擅长隐藏自己的行踪,只一瞬,便扮作普通百姓,混迹于围观的人群之中。


  若换了陆小凤,都未必察觉得出来,花满楼却很轻易便在人群中找到了那个人。


  只一瞬,的确不足以让花满楼认清一个素不相识的人。


  但若那人即将丧命于暗器之下,花满楼想忽视都做不到。


  公子身形瞬移,折扇展开,三片柳叶钉在了扇上。


  折扇护着的,是一个抱着琵琶的柔美女子。


  那女子有些诧异道:“为什么?”


  不知诧异的是为何有人要杀她,还是为何花满楼要救她。


  花满楼神色异常严肃。


  三片柔软的柳叶,飞来的声音细微到花满楼都几乎分辨不出。可那柳叶中蕴含的力道,竟让他握着折扇的手一阵发麻。


  而那柳叶钉穿的,亦非那娟制的扇面,而是象牙扇骨。


  若不是花满楼适才挡那柳叶之时合了内力,手中折扇怕是已然被那惊人的力量击碎。


  此人对内力的运用之登峰造极,远在花满楼之上。


  花满楼一时无法判断此人武功是何路数,只得握紧折扇,严阵以待。


  与花满楼的严肃不同,对面那带着纯白假面,一袭青衣的银发男人倒是显得十分悠哉,他手中并无任何兵刃,只拿了一条在河岸边随手折下的柳枝。


  经此变故,周围观的百姓早已四散逃开,有一些仍在远远地观望着。


  潮*湿的风夹杂着烈火的炙热,吹舞起两人的衣衫。


  假面男人的满头银丝在火光中蓦地一飘,手中的柳枝随之甩出几道随性的风。


  风中剑林风起那出神入化的剑风,在这些柳枝划出的柔密却又凛冽至极的风面前,或许只能算得上是小孩子过家家了。


  花满楼顿时意识到此人的深不可测,若是贸然接下这招,自己怕是凶多吉少。


  一时之间无计可施,花满楼只得闪躲。


  那银发的假面男人仍在随意拂动着手中的柳枝。


  即便是闪躲,亦是需要花满楼用尽全力,才能勉强避开。


  银发男人轻轻偏了偏头,眼神中似是有几分赞赏,随即那柳枝摆动地便不再随意了。


  花满楼心下一沉,阵阵凌厉的风,伴着强大的内力,从四面八方袭来,仅留一线生机,将他逼到退无可退的境地。


  花满楼知道自己不能再被动了,这样下去必死无疑。


  就在看似已被逼至绝境之际,花满楼一个翻身,迎着阵阵杀人的风,使出流云飞袖,向那银发男人袭去,任由衣衫被迎面而来的杀气划出一道道裂痕。


  这本是内力与内力的比拼,然而方一出手,花满楼便后悔了。


  那人并不是要逼他至死,而是要逼他反击。


  不反击,必死无疑,可当他反击的那一刻,他便已经败了。


  既然全力使出流云飞袖,想要换做其他招式,多少需要些时间。


  然而花满楼连一瞬的时间都没有,之前细密的杀气扰乱了他的判断,那条柳枝带着比剑光更寒的气息,早已在那里等待着花满楼。


  这一招流云飞袖得手,对方或许会受些伤,花满楼却是必死无疑。


  这假面银发男人,不仅武功内力深不可测,战术更是绝妙。


  凛冽的气息直逼面门,花满楼甚至连慌乱和恐惧的时间都没有。


  几乎同一时刻,从画船那熊熊燃烧着的烈火之中,一团比烈火更鲜红的身影破窗而出。


  那凛冽的杀气在最后一刻偏转,划过花满楼的脸颊,留下一道血痕。


  公子的发丝被割断几缕,飘散在灼热的空气中。


  灵犀一指,能接住这世上所有的东西,一条柳枝自然不在话下。


  陆小凤身穿湿淋淋的大红披风,千钧一发之际,把那柳枝扯偏了原本的轨迹。


  “你内力怎么恢复的?”银发男人的声音中听不出半分感情,甚至不像人类,那是明显经过伪装的嗓音。


  陆小凤双指仍拉扯着那柳枝:“我为何要告诉你?”


  黄夫人腰间竹筒中的水,解了之前荒岛上竹笋的毒。


  尽管尚不知是敌是友,但黄夫人既然不想让人知道她帮了陆小凤,陆小凤自然也不会出卖她。


  银发男人似乎也只是随便问问,并未有其他动作。


  一汩鲜血从陆小凤口中涌*出。


  灵犀一指能接住所有有实体的东西,却无法止住内力。


  柳枝虽然夹在手指之中,可那夺命的内力却早已穿透陆小凤的肩膀。


  那银发男人并未给陆小凤留下喘息的机会,他松开柳枝,转身用脚扫起地面上的沙尘,向着陆小凤袭来。


  陆小凤捂着左肩向后退了几步,心下大惊。


  内力与武器融为一体,本就是上乘的武学,许多人终其一生,亦只能练就一、两样武器。


  花满楼的流云飞袖,便也是这个道理。


  然而此人竟能如此轻松地将内力融入任何物体,无论是柳叶,亦或是飞沙走石,到了他的手中,都是致命的武器。


  他不需要任何兵刃,甚至不需要用手抛出武器。


  漫天的沙尘中,陆小凤根本无处躲闪。


  另一股强大的内力从侧边席卷而来,花满楼使出全力,扔出那把象牙扇骨的折扇。


  两股内力在空气中碰撞,飞沙走石四散,而那象牙折扇,已然粉身碎骨。


  花满楼上前扶住陆小凤,让他有时间调理气息。


  而那银发男人也不太在意,气定神闲道:“有点儿意思,只可惜,你们撑不过我下一招了。”


  话音未落,却见水面上驶来几艘商船,而陆上不远处,张何仁带着官差也赶来救火。


  银发男人收了手,对那抱着琵琶的女子道:“你运气总是这么好。”


  说罢,一挥衣袖,一阵轻烟飘过,那人已然消失不见。


  那一边,莫展带着商船上的人配合官差救火,这一边,那抱着琵琶的女子却取下了头上的发簪,任青丝散落。


  陆小凤眼疾手快地握住那女子刺向自己脖颈的发簪,道:“你就这么自尽了?我和花兄为救你可是差点搭上性命。”


  那女子道:“我们在师门发过誓,暴露行踪,必死无疑。”


  陆小凤道:“让整个江湖都闻风丧胆的凝绝弦谢春回,就这点骨气?”


  谢春回垂下眼帘:“我不自尽,也会被同门杀了。”


  陆小凤擦了擦唇角的血,笑道:“知道你是谁的,也只有我和花满楼,而你的的委托,刚好是要杀了我。你仍有挽回的余地,比如说……”


  陆小凤看了看手上的血:“现在就是个趁火打劫的不错时机。”


  谢春回有些迷惑地看着陆小凤,又看向一旁的花满楼:“既知我是谁,你又为何救我?”


  花满楼道:“我为何不救你?”


  谢春回抿了抿唇,握着发簪的手紧紧攥着,半晌,方才缓缓松开。


  女子柔软的手指聊起乌黑的发丝,用发簪随意地挽起,谢春回抱起琵琶,淡然却又轻柔道:“后会有期。”


  陆小凤笑道:“我等着你。”


  陆小凤注视着那女子离去的身影,花满楼在一旁道:“只要是女人,即便要杀你,你也要撩*拨一二。”


  陆小凤没正形道:“放心,这个姑娘是花公子舍命救下的,我这可是在为你的未来考虑。”


  花满楼道:“你还是赶快疗伤吧。”


  莫展从一旁走来道:“陆兄,花公子,你们如何受伤了?莫非着火时也在船中喝酒?”


  陆小凤苦笑道:“那倒没有,只不过遇到了一个世外高人。”


  莫展惊讶道:“竟有人能同时伤了你们二人?”


  陆小凤叹道:“是啊,我陆小凤的身手,自以为在江湖上算得上名列前茅,没想到人外有人太外有天。还好莫兄及时赶到。”


  莫展问道:“为何感谢我?”


  陆小凤道:“那高人见到你和官差便离开了,要不然,我与花满楼恐怕此时已在黄泉之下排队等那孟婆汤呢。”


  莫展笑道:“陆兄说笑了,大名鼎鼎的四条眉毛陆小凤,怎会这么轻易就死了?官府的人也不是我带来的,我正在渡口装货,看到这边火光冲天,才带了几艘船过来,看能否帮上什么忙。”


  陆小凤问道:“莫兄此次出发是去哪里?”


  莫展道:“京城。”


  陆小凤道:“太巧了,我和花兄也是要去京城,已然在此处耽误了许多时日。”


  莫展笑道:“我这船队沿着运河一路北上,肯定是比你们走陆路快得多,陆兄和花公子若是愿意,可以来莫某这里搭个便船。”


  陆小凤也笑道:“我也正有此意。还有一件事,莫兄在船中救人,是否发现两具被一剑封喉的尸骨?”


  莫展沉思片刻道:“船中有几具尸体,不过已被烧得面目全非,并无法看出是因何而死,亦无法判断是何人尸骨。依陆兄的意思,这场大火不是意外,而是毁尸灭迹?”


  陆小凤正色道:“而且很有可能与黄老爷家的事情有关。。”


  莫展沉声道:“看来此次黄家的命案,亦是没那么简单,这些事需得日后从长计议。船队天黑之前要出发,莫某还有许多需要打理的事宜,陆兄和花公子若要一起走,就快去准备一下行李吧。”


  花满楼拱手道:“那就有劳莫先生了。”


  两人回到客栈,陆小凤见花满楼一路神色忧虑,便道:“我本能把老冯他们的尸骨带出来的,只是半路杀出一个蒙面人。”


  花满楼蹙眉道:“尸骨……”


  陆小凤点点头:“冯掌柜夫妇二人,皆是被一剑封喉。而二楼房内一片狼藉,定然有人翻找过什么东西。”


  花满楼道:“不是那金玉钗?”


  陆小凤从怀中掏出那支钗子道:“金玉钗好端端地戴在冯夫人头上,若是为了金玉钗,又何须翻找,甚至放火。”


  花满楼神色黯然道:“无论如何,冯掌柜夫妇都是被我们连累了。”


  陆小凤道:“还有一件你想不到的事。那个半路杀出的蒙面人,使得是双股剑。”


  花满楼惊讶道:“是夺你红披风那人?”


  陆小凤点点头:“正是他,可惜还是让他跑了。”


  花满楼垂目:“因为你要来救我。”


  陆小凤道:“你更重要一些。”


  花满楼依旧神色凝重,没了平日的笑容。


  小镇是南北交通枢纽所在,即便是傍晚时分,渡口旁仍是热闹非凡。


  黄夫人也带了仆从前来送行,与莫展寒暄了几句后,又对花满楼道:“花公子,以前黄家并未和花家有生意上的往来,可如今黄家剩我一人独自支撑,奴家素来仰慕花家的为商之道,还希望花家的前辈们日后能多多提携。”


  花满楼笑道:“能与黄家合作,花家才是求之不得。我这就给我爹修书一封,日后定会派人前来与夫人商谈。”


  黄夫人作揖道:“有劳花公子了。”


  莫展忙着处理生意上的应酬,便派了他的贴身护卫送二人至客房门口。


  陆小凤调侃道:“没想到竟然为花家谈成一笔生意,这一趟也算得上是不虚此行了。”


  花满楼道:“家中生意上的事,我并未参与太多,这件事交给爹和二哥他们就好了。”


  花满楼想了想,又对陆小凤耳语了几句。


  “陆小凤,花满楼。”身后传来一明快如银铃般的女声。


  陆小凤转身,看到一个一身橘红色干练装扮的女子,手持一条长鞭,笑眯眯地走来。


  “你认识我们?”这姑娘很漂亮,扎着两条乌黑的麻花辫,一双圆圆的大眼睛中,带着掩藏不住的热情与坚毅,笑容如火般明艳。


  这样一个出挑的美人,陆小凤若是以前见过,绝不会忘记的。


  可那女子却道:“你们不记得我倒是很正常,毕竟只是十多年前的一面之缘。不过四条眉毛的陆小凤和他的大红披风这么出名,我想忘了都很难。”


  花满楼忽然笑了:“我记得,你是向姐姐,上次见你是十二年前的中秋之夜。”


  那姓向的女子瞪大了眼睛,十分开心道:“花公子竟然记得我!”


  花满楼笑道:“你的声音很动听,脚步声中有着一般女子少有的潇洒干练,身上还带着独特的梨花白酒香,又是在那种情况下相遇,我自然记得你。”


  向姑娘赞叹道:“难怪之前见过几个认识你的小姑娘,一提到花公子就脸红。”


  “向姐姐?”陆小凤的却是有点儿懵,一来他完全不记得面前这个姑娘,二来这姑娘看起来十分年轻,花满楼却称她为姐姐。


  向姑娘有些得意地笑道:“看不出来吧,我可是比你还大一两岁呢。不过你肯定不记得我了,当时你喝的酩酊大醉,嚷嚷着要跳湖,估计酒一醒就早把我忘了。”


  陆小凤忽然精神一震,十二年前,中秋之夜,酩酊大醉……


  “你就是我的那个嫦娥姐姐?”陆小凤惊叹。


  花满楼在一旁笑出了声。


  那向姑娘却有些不满道:“什么嫦娥姐姐?谁是你的?”


  陆小凤激动地拍了拍花满楼:“我可能找到她了,这下你得告诉我你亲的是谁了。”


  “嗯。”花满楼似是并不担心什么,静静站在一旁看戏。


  陆小凤对那姑娘道:“当时我想跳湖,是你救的我?”


  向姑娘点头道:“是啊。”


  陆小凤道:“所以那天晚上我亲的人肯定是你!”


  向姑娘不愿意了:“你喝我的酒不给钱就算了,我当时看你要死要活的也没追究,你竟然还想亲我?我可是有相公的。”


  陆小凤皱了皱眉:“不是你吗?”


  向姑娘道:“你喝多了做春梦呢吧,那天你的确一直嘟囔着一堆姑娘的名字。”


  陆小凤不肯善摆干休道:“那遇见你之后,我有没有遇见过别的什么姑娘?”


  向姑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:“都说陆小凤是混蛋浪子,果然如此,脑子里总想着姑娘。没有别的姑娘,后来花公子来接你,我就直接把你交给花公子了。”


  陆小凤神色顿时变得失望了起来。


  花满楼笑道:“看来,陆小凤十七岁那年的中秋之夜,永远是个谜了。不过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向姐姐。”


  向姑娘道:“我相公家是开镖局的,莫先生做水路运输的生意,所以经常帮他押运货物。之前听莫先生讲过,陆小凤是他的朋友,便想着总有一天能遇到的。”


  远处传来一声呼喊:“向姐,你去哪儿了?”


  “哎,我这就过来。”向姑娘应了一声,“我现在还有事要忙,等这两天货物清点完了,咱们有空再叙旧。”


  船队已上路,目送走向姑娘,陆小凤便把自己关在客房中疗伤,直至子时,船上的人都睡了,才悄悄地出了客房。


  陆小凤白天时偷偷摸了一番这商船的构造,此时便熟门熟路地在船舱找到了两壶佳酿,提着酒壶离开了船舱。


  午夜时分,万物似是都已睡去,静谧之中,船队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,悄无声息地前行。


  湖水倒映着一片银白月光,又被划过的船只打碎,发出阵阵温柔的水波声。


  公子穿了一身月白色的衣裳,坐在船顶之上,发带随风轻飘,与那天空中的一轮明月十分相称。


  人如皎月,心如皎月。


  浪子提着两壶酒,在甲板上仰头望着,不愿打扰这幅入画般的景象。


  可终究还是要打扰的。


  陆小凤飞身上了船顶,坐在花满楼身旁,笑道:“有什么事,还要这么偷偷摸*摸的。”


  花满楼却没什么笑容,只道:“白天人多,怕被不该听到的人听到。”


  陆小凤问道:“你在防着所有人?”


  花满楼点头。


  这不正常,很不正常。


  花满楼向来都愿意无条件信任所有人的。


  陆小凤也严肃了起来:“为什么?”


  花满楼道:“因为白天那个带着假面的人。”


  陆小凤奇道:“你怎知他戴了假面?”


  花满楼道:“你我都见过他,可你却没认出来,定是伪装了容貌。”


  陆小凤惊讶道:“你知道他是谁?”


  花满楼道:“他脚步声与之前见他时差距很大,嗓音亦是伪装,可气息与味道,却是无法改变的。”


  陆小凤注视着花满楼。


  花满楼沉吟道:“大隐隐于市。那人,是年知县。”


  陆小凤一惊:“什么!”


  花满楼神色沉重:“冯掌柜夫妇对你我有恩,却因为咱们的莽撞调查,无辜丧命火海。这一次,咱们不能再如此鲁莽行*事了。对手在暗,我们在明,以后,绝不能轻易让别人知道我们掌握了什么线索。”


  陆小凤亦是神色凝重:“难怪官差一到,他就离开了。连知县都与这件事有关……又或许,他并不是真正的知县。”


  花满楼点了点头:“这整个小镇发生的事,都有蹊跷。之前咱们假设有两个长得一样的董姑娘,一个带铃铛不会武功,一个不带铃铛轻功了得。可那张捕头却说自己追踪的是一个带铃铛轻功了得的姑娘。”


  陆小凤递了一壶酒给花满楼:“的确如此。董姑娘找黄老爷的事,黄夫人显然是知道的,而那荒岛上的事,黄夫人竟然也知道。黄夫人与董姑娘背后,或许隐藏着的是同一个势力。”


  花满楼饮一口酒道:“黄夫人为你解毒时不愿让任何人知道,提醒望烟阁的事时却又光明正大。如果这两件事当真都是在帮咱们,又为何有所区别?”


  陆小凤点头道:“当时黄府中一定有幕后之人的耳目。你之前说的没错,这望烟阁,似乎并不担心江湖中人知道他们做了什么。而一切线索,又好像都指向了十二年前,我的这件披风。”


  花满楼仰头饮了一大口酒,蹙眉道:“我总觉得,咱们一直在被牵着走,知道的每一个线索,都是对方故意透漏的。”


  陆小凤拍了拍花满楼的肩膀安慰道:“我以前经常被牵着走,可我从不担心,因为每次牵着牵着,对方便会自己露出马脚。”


  花满楼抿了抿唇,蹙着眉沉吟道:“我被利用不要紧,我只是怕……怕连累了家人。”


  陆小凤看着月光下花满楼的面容,公子的神色中充满了忧虑。


  花满楼很少这样的,他总是很开心,遇到什么事都会很快乐。


  大多数时候,都是陆小凤心情不好,花满楼来安慰他。


  陆小凤知道,花满楼最开心的事就是给他人带来快乐。


  而花满楼最害怕的事,就是因为自己而伤害了他人。


  陆小凤搭着花满楼的肩膀,郑重道:“花满楼,你放心,如果有人敢利用你,伤害花家,我陆小凤就算舍了这条性命,也会保护你的。”


  花满楼神色有些愣怔,恍惚半晌,眉头才渐渐舒展开来,唇角亦是微微上扬。


  “陆小凤,你以前喝醉时,也讲过类似的话。”


  陆小凤笑道:“看来我是那种醉酒时会讲真心话的人。”


  花满楼终是笑了,他握住陆小凤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,郑重道:“花七决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我的家人。”


  见花满楼恢复笑容,陆小凤安下心来,他笑着喝了口酒道:“这酒虽醇,但我还是更喜欢你的桂花酿,只可惜了荒岛上的棺材里剩的那两坛,没能带出来。”


  花满楼笑道:“日后有机会了,咱们一起回那竹石岛上去取。”


  “一言为定。”陆小凤笑道。


  他望着天上皎洁的明月,一边喝酒一边叹道:“记得十七岁那年,我喝醉那个晚上,正值中秋,月亮就像今日一样,客栈中的那个嫦娥姐姐满身桂花香,一袭月白色的衣裳,素不相识却一直在安慰我这样一个醉鬼,简直如神仙下凡一般。”


  花满楼一脸笑意道:“有这样一个朦胧的回忆也挺好,太清晰了往往会让人少了些憧憬。”


  一壶酒将要见底,陆小凤望着花满楼的笑容,在月光的映衬下,公子的笑容十分温暖。


  二十多年来,明月从未改变过它的皎洁,花满楼亦是如此。


  可陆小凤脸上的笑意却逐渐隐去。


  月光,醇酒,桂花香……


 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喝多了,因为他忽然产生了一个不得了的念头。


  “花满楼,”陆小凤低头盯着自己手中的酒壶,缓缓道,“十二年前的中秋之夜,你去向姐姐那里接我,是在第二天一早我从客栈醒来之时,还是前一天晚上我住进客栈之前?”


  花满楼一愣,忽然背过身去。


  但陆小凤看到公子的肩膀微微有些抖动。


  花满楼在笑。


  陆小凤蹭地一下跳了起来:“花满楼,你转过来说话。”


  花满楼听话地转了回来,脸上带了努力强忍着的笑意:“是在你住进客栈之前。”


  “是你!”陆小凤惊叹。


  “嗯。”花满楼忍着笑点了点头。


  陆小凤说不出话了,于是空气中便只剩下花满楼隐忍的笑声。


  过了半晌,陆小凤才揉着太阳穴坐了下来,他用手肘狠狠撞了一下花满楼:“你竟然瞒了我十二年!我这些年每次提嫦娥姐姐,你肯定都在心里笑话我吧。”


  “花七怎会笑话陆兄。”花满楼用手遮着嘴笑道。


  陆小凤瞪着眼道:“你现在就在笑话我!”


  花满楼平静下来,却抑制不住唇角的上扬:“抱歉,我不笑了。”


  陆小凤没好气道:“你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?”


  花满楼笑道:“你当年情绪状态不好,我说出来只会给你徒增烦恼。”


  陆小凤道:“可之后的十几年我状态一直挺好的。”


  花满楼道:“之后每次你提到这件事,我都觉很有趣,也不是什么非讲不可的大事,就一直没有说。”


  陆小凤直勾勾地看了花满楼许久,埋怨道:“花满楼,你果然不是什么君子。”


  花满楼道:“这件事的确是我的不是,要不这样,陆兄希望我如何赔礼道歉?只要能做得到,花七一定义不容辞。”


  陆小凤瞥了一眼花满楼:“你学我?”


  花满楼笑道:“只要你别学黄夫人。”


  陆小凤轻哼了一声:“我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,你先欠着。”


  花满楼笑着点了点头:“好。”


  陆小凤揉着自己的太阳穴,他觉得脑子忽然有些乱,这件事对他来讲,还是有比较大的冲击的。


  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的嫦娥姐姐,竟然是花满楼。


  回忆果然还是朦胧些比较好。


  陆小凤叹了口气道:“花满楼,抱歉。”


  花满楼一愣:“陆兄为何同我道歉?”


  陆小凤道:“你讨厌的吧,被一个醉鬼……”


  花满楼笑道:“没事,我不介意的。”


  陆小凤道:“可之前南宫枫的事,你说过你很不舒服的。”


  花满楼道:“那是因为我并不喜欢他这个人。”


  陆小凤撇了撇嘴道:“你喜欢我?”


  花满楼笑了:“当然喜欢。”


  陆小凤愣住了,只觉得心脏猛地一颤。


  他转头盯着花满楼,眨了眨眼:“你说什么?”


  花满楼偏了偏头:“难道陆兄认为,花某会和一个不喜欢的人做二十多年朋友?”


  陆小凤怔怔地看着花满楼,过了半晌,又转过头来继续揉太阳穴:“我可能喝多了。”


  花满楼饮尽最后一口酒,道:“夜深了,回去歇息吧。”


  陆小凤摆摆手道:“你先回,我再吹会儿风缓缓。”


  花满楼点了点头,起身刚要走,陆小凤又叫住了他。


  “诶,你等等。”


  花满楼转身道:“还有何事?”


  陆小凤道:“我刚才的道歉,你接受吗?”


  花满楼道:“我并未介意,你不需要道歉。”


  陆小凤望了望天道:“年少时的第一个吻,每个人都是有些憧憬的,却被我一个醉鬼糟蹋了。”


  花满楼笑了:“你也是第一次,咱们谁都不吃亏。”


  陆小凤挠了挠脑袋:“你还是有些吃亏的。毕竟,你是把我当做陆小凤的,可我却把你当做了别人。我知道,被当成替身的感觉很糟。”


  “若是因为这个,陆兄大可不必困扰。”花满楼此时的笑容,陆小凤觉得完全可以用淘气来形容,“那晚你口中唤的,是我的名字。”


  这下陆小凤更困扰了。


  花满楼却是微笑着转身离去。


  陆小凤敢肯定,那人绝对会背着自己偷笑。


  他总是愿意用所有形容好的词汇来赞美花满楼的。


  然而这一刻,陆小凤只觉得花满楼这个人,当真是坏透了。


  陆小凤的心绪的确有些乱,可并不糟糕。


  甚至是开心的。


  与花满楼一起做的事,又有哪一件是不开心的呢?


  陆小凤坐在船顶,仰望着璀璨星空中那银白的玉盘。


  十二年前的中秋之夜,在同一轮明月的映照下,究竟发生了什么?


  陆小凤一直觉得是否想得起来都无所谓。


  可此时,他忽然十分想让那段朦胧的记忆变得清晰一些。


一卷十一章  载酒买花少年事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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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S:

终于写到了蓄谋已久的陆花感情线梗的第一个转折。

之前与将军 @西昆 聊天,她提到《阴阳师》小说作者调侃晴明与博雅的关系时,是这么形容的:相爱而不自知

感觉很适合此时的陆花了~~~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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