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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陆花】一种清孤不等闲(原著向/HE)一卷八章

又名《一件大红披风引发的血案》,全文目录上一章 

1、原著设定,脑补双张,日常斗嘴,携手查案。
2、陆小凤、花满楼、朱停穿开裆裤便相识,前传假钞案是三人一起设的局。
3、铁鞋案借梗,祖传戒指、数河灯、共宿等。
4、强强联手,智商在线,即便遇难,心意相通,总体蛮甜。
5、冷圈人少,只因有爱,欢迎留言,共同讨论。

一卷八章  月明星稀依何枝


  陆小凤并不是第一次穿囚服了,花满楼却是第一次。


  花家七公子竟然穿着破旧的囚服,坐在只铺了些干草的牢房里,陆小凤看着好玩儿,忍不住乐出声来。


  花满楼无奈道:“官差今日都去调查了,明日方能升堂,看来我们要在牢中过这一日了。”


  陆小凤看了看身上那一个大大的“囚”字,不满道:“那姓张的捕头也是个死心眼儿,把人关起来就行了,偏要走一遍关押的手续。这下可好,钱和剑都被他们拿走了。”


  花满楼道:“这官府的人并没有急于结案,而是认真调查,倒是比那些草草了事,便想着讨要功绩的昏庸衙门强了许多。”


  陆小凤不屑道:“这死的可是本地的第一大户,肯定要比死个平头百姓重视的多。”


  花满楼道:“性命攸关,无论是出于何种原因,能重视就是好事。只是黄老爷死了,不知如今这黄家,是谁主事。”


  陆小凤笑道:“若是无人主事,这镇上估计早就乱了。花满楼,你说我们要不要去会一会那个黄夫人?”


  花满楼道:“明日升堂,自然就能见到了。”


  陆小凤道:“那我们不就被动了。这可是人家的地盘儿,万一被来一招栽赃陷害,人家皆大欢喜,咱们两个外人,定是有口说不清。”


  花满楼笑道:“陆小凤向来伶牙俐齿,竟然还有有口说不清的时候?”


  陆小凤道:“我要是能提前去案发现场看一看,有些准备,自然能够讲得清楚。”


  花满楼正色道:“所以你是一定要逃狱了?”


  逃狱对陆小凤来讲,没有什么难度,但是他需要劝说花满楼和他一起逃狱。


  陆小凤很了解花满楼,所以这对他来说,难度也不是很大。


  陆小凤义正言辞地拍了拍花满楼的肩膀道:“明天升堂前咱们赶回来,这样就不算逃跑了。若是今日调查一番,掌握到足够的线索,明日以理服人,总是比有口难辩,最后不得不大闹公堂要强上许多。我想,花公子也不希望在公堂之上动手伤人吧。”


  花满楼叹息道:“油腔滑调。”


  陆小凤知道花满楼这算是同意了,立刻起身,故作悠闲地溜达到牢门旁,观察外面狱卒的动向。


  这里只是临时的关押之所,进来的尽是些小偷小摸,并无大奸大恶之人,故而看守十分松懈。仅有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狱卒,坐在门口的桌子上喝着偷偷带来的酒。


  引起陆小凤注意的是隔壁牢房关押的人。


  隔着铁栅栏,陆小凤一眼就认出来,正是昨日在“听雨眠”船上一胖一瘦两个恶霸中的那个瘦男人。


  那人正窝在角落里,偷偷摸*摸地用什么东西凿着墙壁,努力不发出声音。


  陆小凤打量着那人的背影,突然喝到:“喂,你想逃狱?”


  瘦男人正专心凿墙,顿时被吓了一个哆嗦,手中的东西也掉到了地上。


  陆小凤抄着手道:“那是什么?拿来给我看看。”


  冤家路窄,瘦男人又是惶恐,又是不情愿,眼神瞟向了坐在一旁的花满楼。


  花满楼微微一笑,掌中运气,牢房地上的干草被掌风带起,语气却是十分温和道:“给他看看吧。”


  瘦男人赶忙恭恭敬敬地把手中的东西给了陆小凤。


  他之前虽然未和陆小凤交过手,但在花满楼那里是吃过大亏的。


  陆小凤端详着手中这支颇为贵重的金玉钗,笑嘻嘻道:“花满楼,我有主意了。”


  花满楼道:“最好不是什么馊主意。”


  陆小凤得意洋洋地走到牢门口,打量着门上的铁锁,笑道:“这锁不是太复杂,我之前和朱老板学过两招,刚好现在能用上。”


  说罢,陆小凤弯下腰,用那金玉钗鼓捣着铁锁。


  等了半晌,花满楼站起身,拍了拍身上的干草,走到金属碰撞的动静传来的地方,笑问道:“陆兄,怎么样了?”


  陆小凤颇为专注地捅着锁孔,眉头紧皱道:“我记得他这么一弄就开了,奇怪,我换个方向试一试。”


  朱停做的时候明明看起来很容易,但换了自己上手,却怎么也打不开这么一把普通的锁,陆小凤心里难免有些焦躁。


  而那瘦男人也十分没有眼力,偏挑了这个时候凑过来问道:“两位大侠,你们是因为什么被抓进来的?”


  陆小凤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道:“和你有什么关系?”


  瘦男人只得缩在一旁,心疼地看着那价值连城的金玉钗被用来毫无技术含量地撬锁。


  锁越是撬不开,陆小凤越是较劲,铁锁与栅栏撞击,发出一阵叮铃桄榔的声响。


  花满楼拍了拍陆小凤:“陆小凤,别弄了。”


  陆小凤不服气道:“你别着急,我马上就撬开了。”


  花满楼无奈地清了清嗓子。


  陆小凤这才起抬头,只见那个络腮胡子的狱卒正站在牢门口,凶巴巴地打量着陆小凤撬锁的手道:“你在干什么?”


  而陆小凤却是打量着那狱卒腰间的钥匙,然后对着狱卒嘿嘿一笑。


  正值梅雨季节,无人的青石小巷中透着丝丝凉气,地面亦是有些湿*滑。


  两个穿着囚服的人躲进了这僻静的小巷。


  花满楼道:“你点了他的穴,还留他站在敞开的牢门前,那狱卒怕是会因为玩忽职守而丢了这份差事。”


  陆小凤倒是没那么在意一个狱卒的饭碗问题:“就算咱们俩悄无声息地逃出来,他还是玩忽职守。”


  花满楼道:“那狱卒也不过是普通百姓罢了,谋个生计不容易。”


  陆小凤道:“你总是有道理,都自顾不暇了,还在为他人着想。”


  花满楼摇了摇头道:“算了,咱们接下来去哪里?”


  陆小凤道:“当然是去黄府的案发现场看一看了,只是不知那黄府在哪儿。”


  花满楼道:“黄老爷是这镇上的头号大户人家,找个路人问问便知。”


  陆小凤笑着拽了拽花满楼身上的囚服道:“那咱们穿成这样满大街跑?”


  花满楼蹙眉道:“自然不行,只是随身的物件儿都被县衙收了,身上也没有钱去买衣服。”


  陆小凤道:“要不,咱俩去劫县衙?”


  花满楼正色道:“陆小凤,你说了不想大闹公堂,我才和你一起逃狱的,现在却又说要劫县衙?”


  陆小凤笑道:“开玩笑的,其实我有办法。”


  说着,陆小凤把那金玉钗递到了花满楼的手中。


  花满楼抚摸着那金玉钗上的华丽装饰,道:“这钗子上的玉质极佳,想来金质也定是很纯,的确是个价值连城的物件儿。只是,这金玉钗应该是方才那人盗来的,失主可能正在寻找,拿这金玉钗换钱甚是不妥。”


  陆小凤道:“我又没说要当掉它,我的意思是把这金玉钗还给失主,让失主帮咱们的忙。”


  花满楼问道:“你知道失主是谁?”


  陆小凤从花满楼手中拿了那金玉钗,仔细端详着:“我发现,这钗子背面一个不起眼的地方,刻了三个小字。”


  陆小凤牵过花满楼的手,让他摸上了那刻着字的地方。


  花满楼沉吟道:“听雨眠。”


  好事不出门,坏事传千里。


  黄老爷死在自己家中不过半日多,已是闹得满城风雨,不少人都去黄府和县衙看热闹。还有些怕事儿的人,杞人忧天地躲在家里不敢出门。


  于是,酒家的生意这一日十分冷清。


  即便是平日里,午后时分来喝酒的人就比较少,今日更是一个人影都没有。


  掌柜得了清闲,便在画船二楼的柜台后面清账。


  这房间十分清雅,挂着不少书画,在书画宣纸的缝隙间,掌柜看到了两个穿着囚服的人影,悄无声息地闯进了房间。


  掌柜赶忙放下手中的活计,警惕道:“你们是什么人?”


  陆小凤忙道:“我们不是坏人。”


  掌柜活了四十年,自然不会被这样一句话说服,他十分不信任地看着两个人身上的囚服。


  “我们是被冤枉的,来这里是因为捡了一样东西,想要物归原主。”


  陆小凤手举着金玉钗,穿过悬挂的书画,慢慢靠近柜台。


  那掌柜也没有起身,稳稳地坐在柜台后面,只是伸手接过那金玉钗,小心翼翼地抚摸着,方才还警惕的表情,却也逐渐变得喜悦起来,他自言自语道:“我还以为再也找不到了呢。”


  他抬起头看了看陆小凤,又看了看后面跟着的花满楼,惊讶道:“我记得你们,昨天在我这里教训那两个欺行霸市的混蛋的,就是你们俩!”


  花满楼走上前道:“影响您生意了,还损坏了一楼的木梁,花某日后定会赔偿。”


  掌柜忙到:“不妨事,那两个人经常欺男霸女的,昨天真是大快人心。不知两位大侠因何落难,有没有在下能帮得上忙的。”


  陆小凤道:“因何落难我们也在调查,不过的确有一件事情你能帮得上忙。我们俩穿成这样,行动起来颇为不便,不知是否有可以更换的衣物,方便借我们一用?”


  掌柜的笑道:“举手之劳,二位大侠随我来。”


  那掌柜的走出柜台,陆小凤顿时蒙了,愣愣地睁大眼问道:“掌柜的,你一直是站着的?”


  掌柜似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眼神,一边带路一边解释道:“我天生身形矮小,还好脑子不笨。我姓冯,大侠叫我老冯就好。”


  陆小凤也觉得自己适才有些不礼貌,笑了笑道:“抱歉啊,我叫陆小凤。”


  冯掌柜完全不介意陆小凤的失礼,面带微笑地带着二人来到一间书房,房内笔墨纸砚皆是齐全,桌上还有一副未完成的水墨画,画得正是这画船窗外小桥流水的风情。


  冯掌柜打开一个柜子,对陆小凤道:“陆大侠,花大侠,我的衣服都在这里了,你们随便挑。这金玉钗是我和夫人的定情信物,前一阵子弄丢了,我夫人心情抑郁,好几天都吃不好饭,我这就去告诉她钗子找到了。”


  陆小凤看着那冯掌柜迈着小步子出了门,又看了看柜子里那些衣物的尺寸,十分忧伤道:“花满楼,你会缩骨功吗?”


  花满楼闻着屋内的墨香,听着窗外传来的琵琶弹唱声,微笑道:“冯掌柜虽身形有缺陷,却没有自怨自艾,而是生活得如此多姿多彩,的确是个优秀的人。”


  陆小凤看着花满楼,他很想说一句你比他优秀多了,但又觉得没什么必要,便只是笑道:“别只顾着夸人了,结果我们还是没衣服穿啊。”


  话音刚落,一个女人跟着冯掌柜进了房间,女人身形正常,甚至比一般的女人还要高大一些,看上去也是四十多岁了,眼角已经有了些细纹,却风韵犹存,看得出年轻时一定是个美人。


  冯夫人衣着素净大气,头上也没有过多装饰,只戴着那一支金玉钗,她走向陆小凤和花满楼,做了个揖道:“谢谢二位恩人,却不知恩人是因何落入大牢?我夫君虽然本事不大,但是跑跑腿之类的小事还是帮得上忙的。”


  陆小凤道:“夫人不必多礼。我们俩是外乡人,正想找人打听一下黄老爷和黄夫人的事。”


  冯掌柜惊讶道:“二位大侠是被卷入了黄老爷的命案?”


  陆小凤道:“是啊,如果我们再不打听清楚,怕是会莫名其妙当了替罪羊。”


  冯掌柜道:“你们既已逃出来,还是想办法离开这里吧,你们与这案子无关,就不要趟这趟浑水了。”


  陆小凤笑道:“自然不是完全无关。有个很重要的人被牵扯进这件案子了,这案子既然和她有关,那也一定和我们有关。只是我暂时不知道关联在哪里,所以才更要查清楚。”


  花满楼问道:“冯掌柜,莫非你知道什么内情?”


  冯掌柜拿了些茶叶来,一边沏茶一边道:“我也就是在黄老爷的地盘儿上做些小生意,交着份子钱,图个安稳。我们这镇子虽小,却是交通枢纽,黄老爷垄断了这里的生意,这么大一块肥肉,盯着他的人太多了,想来肯定是生意上的仇家。”


  冯夫人道:“我可听说是黄老爷的一个小情人,用黄老爷送她的步摇把人捅死的。”


  冯掌柜道:“你还真信啊。且不说一个小姑娘有没有这样的力气,她如果真的是黄老爷的小情人,自己没名没分的,杀了黄老爷图什么?”


  冯夫人从夫君手中接过茶壶,给在座的四人倒着茶水:“因爱生恨啊。这黄老爷生性好色,不定惹了多少风流债呢。原配夫人刚因难产而死,就把自己管家的养女娶了做续弦,黄老爷年龄都能当她爸爸了。”


  陆小凤接过茶杯道:“那黄夫人又是怎么回事?”


  冯掌柜道:“黄老爷原配多年无子,好不容易怀上了,却因为难产,母子双亡。如今的黄夫人,是黄府老管家捡来的孤女,她从小就聪慧能干,老管家去世后,黄府管家的活计都是她在做了。再加上小姑娘长得貌美如花,故而深得黄老爷喜爱,便娶做了正房夫人,没两年就生了个儿子,所以更加得宠了。”


  冯夫人不屑道:“得宠又如何,黄老爷还不是又纳小妾,又在外面拈花惹草的。男人的本性,改不了的。”


  冯掌柜忙抓*住夫人的手道:“阿苓,你不能这么说啊,我就从来没有过花花肠子,有你一个我就知足了。”


  冯夫人笑道:“你以为天下男人都像你一样是个呆*子啊。”


  冯掌柜得意洋洋道:“我要真是呆*子,能把你骗到手?我可一点儿都不傻。”


  冯夫人笑得像朵花:“好好好,你是怀才不遇的大才子,我修了八辈子福才能嫁给你。”


  陆小凤喝着茶,脸上带着微笑。


  眼前这一对奇怪的夫妻,明明已是四十多岁的老夫老妻了,却如此恩爱,陆小凤不禁心中带了几分暖意,又有一些羡慕。


  有这样一个家,感觉也不错。


  陆小凤转头看了看花满楼,花满楼也和自己一样,满脸笑意地喝着茶。


  察觉到了对面两个人有些暧昧的神色,冯夫人赶忙用胳膊肘撞了撞冯掌柜:“行啦,有外人在这儿看着呢,别闹。”


  冯掌柜忙到:“让二位大侠见笑了。适才你们说是要换衣服,怎么还穿着这身囚服?”


  冯夫人听了这话,不禁笑道:“我就说你是个呆*子吧,你那衣服人家能穿得上吗?”


  冯掌柜方然醒悟,拍着自己的额头道:“真是抱歉,这钗子失而复得,我实在高兴,一时就疏忽了。我这就去给你们买两套来。”


  正说话间,窗外却传来了一阵吵杂,冯掌柜去窗边看了看,道:“不好,外面到处都是官兵。我尽量买得快一些,二位大侠先在我这里躲一躲。”


  花满楼忙阻止道:“不行,你不能去。”


  冯掌柜道:“没关系,这些官兵平时常来我这里喝酒,不会为难我的。”


  陆小凤道:“老冯,你在官兵眼皮子底下买两套大号的男人衣服,肯定会被怀疑的,花满楼是不想连累你。”


  冯掌柜恍然大悟,连连点头道:“还是陆大侠想得周全。那你们打算怎么办?”


  花满楼蹙眉道:“总之我们不能留在这里了。”


  冯夫人道:“可你们也不能穿成这样逃跑,一出门就会被发现的。”


  陆小凤想了想,贴近花满楼的身侧道:“花满楼,这对夫妻实在有意思,丈夫身材矮小,可这妻子却颇为高大。”


  花满楼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僵硬。


  陆小凤撞了撞花满楼:“快点决定吧,如果现在被发现,即便不被抓*住,想去黄府调查线索可就难上加难了。”


  花满楼神色颇为复杂。


  陆小凤道:“而且还会连累到老冯和冯夫人,你看人家那么热心肠地帮咱们。”


  花满楼深深地叹了一口气。


  每个城镇都有不少繁华的主街道,可也有许多僻静的小巷,不过一个转角,却仿佛另有一个小小的世界,和外面热闹的人烟气息完全隔绝开来。


  陆小凤走在小巷中,看着手中的简易地图道:“老冯人真好,还告诉了我们能偷偷溜到黄府后院不被人察觉的小路。”


  花满楼跟着陆小凤,并没有接话。


  事实上,花满楼一路上都没说几句话。


  陆小凤便笑嘻嘻地看着花满楼道:“花兄,你要相信我,你这套衣服的形制一点都不像女人的,虽说绣花的纹饰有些柔美了,但是好在绣花的部分不多,不注意的话根本看不出是女人的衣服。”


  花满楼淡淡道:“我并不想知道我这套衣服是什么样式。”


  “那你想不想知道我这套衣服是什么样式?我可是把最不像女人衣服的那一套给你了,我现在的样子那才叫衣袂飘飘。”陆小凤一边说,一边甩着披帛,原地转了个圈儿,然而却一点都不柔美,“花满楼,我挑的两套可都是素净的深色,要是那种艳*丽的颜色,你我现在可就当真没法见人了。”


  花满楼板着脸道:“你自己整日尽做些疯事就算了,还要拉着我陪你一起发疯。”


  陆小凤笑嘻嘻道:“是啊,因为你总是会陪着我的。”


  对于陆小凤这般耍无赖的行径,花满楼只得叹了口气道:“那你穿人家的衣服就算了,干嘛还要连披帛也一并穿来?”


  陆小凤道:“咱们可是要夜闯黄府的,当然是要蒙面用了。”


  说着,陆小凤把那披帛一分为二,递给花满楼一半,一本正经道:“花满楼,说到夜闯黄府,我有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要问你。”


  花满楼接过那一半披帛道:“什么问题?”


  陆小凤慢条斯理道:“你蒙面的时候,是不是……不需要把眼睛露出来,一块布盖住整个脑袋就行了?”


  花满楼沉默,陆小凤便直勾勾地看着花满楼。


  终于,花满楼忍不住笑了出来。


  陆小凤便也一同笑了:“花满楼,你还是笑的时候好看一些。”


  因为花满楼的脾气好,所以陆小凤常常喜欢故意惹花满楼生气。


  可如果花满楼真的生气了,陆小凤又总会想方设法地逗花满楼笑。


  陆小凤很少能够真的气到花满楼,但是每次他想逗花满楼笑,却一定是会成功的。


  花满楼笑道:“陆小凤,我现在忽然有了和西门吹雪一样的想法。”


  陆小凤道:“你想刺我一剑?”


  花满楼笑着摇了摇头道:“我是觉得,你现在最应该做的事,就是把胡子刮了。”


  陆小凤忙用手护住自己精心打理过的两撇小*胡子:“花兄,你这是报复。”


  花满楼道:“是又如何?”


  陆小凤道:“可据我所知,花满楼一向最不喜欢冤冤相报了。”


  花满楼笑道:“我的确不喜欢,不过陆三蛋是个例外。”


  陆小凤感叹道:“我真不该把你带坏的,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。”


  即便是恍若出世的僻静小巷,有了欢声笑语,潮*湿的空气中也添了些温暖。


  傍晚,黄府的官差大都回家了,只留下几个自认倒霉的人守夜。


  太阳虽已落山,可夕阳的余晖仍然从窗户照进黄老爷的卧房,十分精准地照在尸体触目惊心的伤口上。


  两个蒙面人就站在尸体旁边。


  陆小凤道:“这黄老爷的卧房外面那么大一片花圃,要不是你轻功好,咱俩现在肯定是一脚泥。”


  花满楼道:“别说这些了,没想到官府把尸体还留在现场。”


  陆小凤一边审视尸体一边道:“留在现场是有道理的。这卧房四周皆是大*片花圃,甚为泥泞,可我刚才看了一圈,泥地中一个脚印都没有。那张捕头也说过,黄老爷尸体被发现的时候,卧房的门是从内部阀上了的。”


  花满楼道:“难怪会怀疑那蒙面姑娘,她轻功很好。”


  陆小凤道:“这黄老爷把外袍脱了,看起来也没什么防备,像是正打算睡觉。”


  花满楼点头道:“所以很可能是熟人作案,如果不会轻功,不知还有什么别的方法离开现场。”


  陆小凤仔细观察了许久那仍插着一支步摇的伤口,沉声道:“这支步摇是后来才插上去的,伤口形状完全对不上,也不知有没有验尸,官府的人都是饭桶吗?”


  花满楼道:“也有可能不是饭桶,他们注意到了,却假装没有看出来。”


  陆小凤道:“若是那样就更麻烦了。”


  花满楼忽然按住陆小凤的肩膀道:“这屋里有人。”


  陆小凤一惊:“花满楼,你别吓我啊,这人都死了。”


  花满楼道:“我是说这屋里除了咱们两个,还有一个活人。”


  说罢,花满楼缓缓走向墙边的屏风。


  屏风后果然闪出一人,那人一点都不慌张,神情自若地走上前来,声音亦是沉稳:“陆小凤。”


  陆小凤摘了蒙面的披帛,诧异道:“莫展!你怎么在这里?”


  莫展衣着打扮十分儒雅,沉声道:“莫某是生意人,和黄老爷素有往来,今日来此取货,不想却遇到了这种事,便想来探个究竟。陆兄又是为何出现在这里,还是这副打扮?”


  陆小凤道:“我是来洗冤的。”


  莫展道:“为自己洗冤?”


  陆小凤道:“不,为一个姑娘。”


  莫展道:“这姑娘和你又是什么关系?”


  陆小凤笑道:“素不相识。”


  莫展哈哈大笑:“陆小凤果然是陆小凤,这么多年了,一点都没变。”


  陆小凤上前拍了拍莫展:“我是没变,莫兄可是变得天翻地覆啊,已经是大商人了,听说也是在做水路运输生意。”


  莫展笑道:“小商人而已,有了南宫家的前车之鉴,我这生意哪里还敢做大,虽不及当年闯荡江湖之时自由自在,但是多少能赚点钱够自己快活。陆兄,这位想必就是你常说的那个花满楼花公子吧。”


  花满楼也摘了蒙面的半块披帛,拱手道:“原来是第一儒商莫先生,久仰大名。”


  莫展回礼道:“第一儒商万不敢当,我不过是好附庸风雅,很喜欢先生这个称谓,久而久之,大家便都称呼我莫先生。以前陆小凤帮我忙的时候,总是提到你,莫某对花公子,才是真的久仰大名。”


  陆小凤道:“以后有机会再好好聊,莫兄,你既然已经调查过现场了,可否有什么发现?”


  莫展沉声道:“屏风后面,有血迹。”


  陆小凤道:“人死在床铺之上,血溅不到那么远。”


  花满楼蹙眉道:“所以,屏风后面的血迹,并不是黄老爷的。”


  莫展道:“而且最有可能,就是黄夫人的。”


  陆小凤道:“你怀疑黄夫人?”


  莫展道:“我白天见了黄夫人,她的手上有伤,缠了纱布,说是修剪花枝的时候割破的。”


  花满楼沉吟道:“单凭这个,算不得什么证据。”


  莫展笑道:“我怀疑黄夫人,最重要的原因不是这个。陆兄,花公子,你们可知,黄老爷死了,这诺大的黄家产业会留给谁?”


  陆小凤道:“自然是他的儿子。”


  莫展道:“可这个儿子,今年只有八岁。而且我这些年与黄老爷生意往来,可以看得出,黄家的营生,黄夫人已然插手了许多。一个人死了,谁获益最大,谁就最有嫌疑,不是吗?”


  天色已然暗了下来,陆小凤思索着问道:“莫兄既然早就认识黄夫人,可知道她是否会轻功?”


  莫展回忆了片刻,道:“我与黄家多是生意上的往来,虽也有些私交,但从未遇到过需要动手的情境,所以并不清楚。”


  屋内变得黑暗,屋外却有一处光亮移动到了门口,门外传来一个优雅的女声:“莫先生,这么晚了,您怎么不在客房?”


  眼看们就要被打开,莫展低声道:“你们俩躲起来,我来应付黄夫人。”


  陆小凤拉着花满楼躲到了屏风后面,透过缝隙看见一个壮年管家掌着灯,随之走进门来的是一个极美的女人。这女人的美并不耀眼夺目,而是沉稳内敛,虽看似低调,却又无法忽视她的美。


  黄夫人姿态端庄优雅,神色温和地与莫展说笑,既不见丈夫被害应有的悲伤,亦不见对客人擅闯凶杀现场有任何愤怒。


  一般来说,这样的人会让人觉得虚伪可怕,然而黄夫人却并未给人这种感觉。


  她那微微隐忍的眼神,带着些不显眼的哀伤,闪烁着如水波般潋滟的光芒,让人只觉得心疼,只觉得她是在坚强地隐忍着,独自一人承担起家族的重担,只想要保护她。


  黄夫人与莫展谈笑着离去,屋内陷入一片黑暗,陆小凤也陷入了沉思。


  花满楼拽了拽陆小凤的衣袖,关切道:“你怎么了?”


  陆小凤有些恍惚道:“这黄夫人,很像一个人。长得不像,但整个人的感觉,太像了。”


  花满楼微微蹙眉,轻声念出一个名字:“钟离笙。”


  陆小凤苦笑道:“这种人我最不会应付了,你明知道她是在骗你,却还是会一次次地帮她,再一次次地被骗,又一次次地原谅她。我觉得自己应该恨她,却始终也恨不起来。”


  花满楼握住陆小凤的手道:“你不会让自己的心被仇恨吞噬,这是很美好的品质。”


  陆小凤笑容中的苦涩很快便褪去了,只余温暖,他看着黑暗中花满楼被银白色月光勾勒出的轮廓,微笑道:“什么事情到了你的口中,都是美好的。”


  花满楼笑道:“因为这些人和事,本就很美好,我不过是比较擅长发现这些美好罢了。”


  陆小凤觉得自己的确是个运气不错的人,不然怎么会有花满楼这样的挚友。他甚至认为上天一定是觉得花满楼太完美了,这才偷去了他的眼睛。


  不过这并不影响什么,你不需要擅长发现美好,便能轻易地感受到花满楼的美好。


  月明星稀,潮*湿的空气中透着丝丝缕缕的凉意。


  适才,莫展偷偷回来给了陆小凤两套自己的衣物,三人身形相仿,衣服穿着还算合身。


  莫展引开守卫之际,陆小凤和花满楼便顺利地离开了黄府。


  见莫展虽然做了商人,却仍是如当年一般侠义,路见不平拔刀相助,陆小凤亦是十分欣喜。


  陆小凤的朋友遍天下,每一个都很特别,有的帮助他,有的背叛他,但陆小凤仍然愿意多交些朋友。


  陆小凤的红颜知己也很多,但只有一个人曾经伤害过陆小凤,从那以后,陆小凤便再不会让自己为情所困了,浪子又怎会为情所困?


  靠在城郊的一颗榕树下,陆小凤看着枝叶间透出的斑驳星空,感叹道:“其实吧,十二年了,我都已经不太记得她长什么样子了。”


  花满楼道:“但你却记得她带给你的快乐,也记得她带给你的伤害。”


  陆小凤道:“那是必然的,第一次爱一个人,肯定是刻骨铭心。你以后若是见到一个蛇蝎心肠却又会装可爱的女孩儿,也一定会想起上官飞燕的。”


  花满楼笑道:“我怎么觉得,陆兄想起上官飞燕的次数比花某还多。”


  陆小凤忽然想到了什么,眼珠一转,故作恍然大悟道:“不对啊,你之前说你第一次和人亲吻是十五岁,肯定不是上官飞燕了,那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儿?”


  花满楼自然不会上当:“你想诓我说出来?”


  陆小凤撇了撇嘴道:“每到这种时候,你都会变得特别聪明。”


  花满楼笑道:“陆兄想知道,花某自然会告诉你,只不过,有个交换条件罢了。”


  陆小凤狡辩道:“那若是我想起来那晚我亲的是谁,你却耍赖不告诉我怎么办?”


  花满楼依旧笑得很开心:“不会的,只要你能想起来,自然就会知道我亲的是谁。”


  陆小凤无趣道:“也是,花满楼这么正直的人,怎么可能耍赖。”


  花满楼仍在笑,陆小凤好奇道:“你笑什么?”


  花满楼笑道:“没什么。明天还要上公堂呢,快睡吧。”


  陆小凤望着天上的星星道:“其实,莫展怀疑黄夫人,也是有道理的。”


  花满楼阖着眼道:“嗯,但是不要因为先入为主的偏见,影响了自己的判断。”


  陆小凤点了点头,也闭上眼道:“辛苦花公子陪着我风餐露宿了。”


  花满楼喃喃道:“你也说了,因为我总是会陪着你的。”


  陆小凤嘴角扬起一抹笑意,只觉得连这夜晚湿冷的风都是暖的。


一卷九章 蜡炬成灰泪始干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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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、因为三次元的事情耽搁了,之后恢复正常更新速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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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、这篇文一定会坚持到最后的,不会坑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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