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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陆花】一种清孤不等闲(原著向/HE)一卷三章

又名《一件大红披风引发的血案》,全文目录上一章

1、原著设定,脑补双张,日常斗嘴,携手查案。
2、陆小凤、花满楼、朱停穿开裆裤便相识,前传假钞案是三人一起设的局。
3、铁鞋案借梗,祖传戒指、数河灯、共宿等。
4、强强联手,智商在线,即便遇难,心意相通,总体蛮甜。
5、冷圈人少,只因有爱,欢迎留言,共同讨论。

一卷三章 也无根来也无由


  花满楼最狼狈的时候是什么样的?陆小凤想象不到。


  花满楼似乎总是不会让自己太狼狈的。


  不过陆小凤最狼狈的时候,花满楼确是知道的。


  然而此时,陆小凤也说不上来两人谁更狼狈一些。


  陆小凤现在的情况十分糟糕,身处不见天日的石洞中,内力尽失,又被人点了穴~~道,还被铁锁捆在一根石柱上,多重保障他无法逃走。


  刚刚的迷~~药仍有残留,大脑有些昏昏沉沉的。


  即便如此,同陆小凤遇到的诸多奇人异事相比,这也算不得最糟糕的。


  所以陆小凤觉得,此时花满楼应该是更狼狈一些的。


  花满楼同样被人点了穴,同样刚刚从迷~~药中醒来。


  不同的是,花满楼的双臂张开,被两条粗重的铁链分锁在一副呈“十”字形的铁架两边。


  更不同的是,一个紫衣男人正站在花满楼面前,背对着陆小凤。


  石洞墙壁上挂着一排排火把,哔哔啵啵地燃烧着,闪烁着忽明忽暗的火焰。


  “花满楼,江南花家花如令的小儿子。”


  紫衣男人不知陆小凤已经醒来,只对着花满楼说话。


  陆小凤便也只按兵不动,静观其变。


  “在下正是花满楼。”


  花七公子的声音仍是波澜不惊,似乎并不觉得自己此时有多狼狈。


  那紫衣男人忽然大笑道:“哈哈哈哈,终于是落到我手里了。”


  那声音中竟是带着浓浓的恨意。


  这世上怎会有人恨花满楼?陆小凤不解。


  花满楼道:“这位公子似乎并不喜欢花某。”


  紫衣男人咬牙道:“你们花家害我至此,我恨不得将你们千刀万剐!”


  花满楼道:“花家经商多年,难免树敌,若是曾对不住公子,花某可以代替家父向公子陪个不是。”


  紫衣男人冷笑道:“哼,赔个不是?我的人生毁在你们花家手里,你竟只道赔个不是?”


  花满楼偏了偏头道:“公子希望花某如何?”


  紫衣男人笑了,笑得阴冷残酷,他冷冷道:“我希望,我经历过的那些痛苦,你们花家人,每个都经历一遍。”


  花满楼只是皱眉。


  紫衣男人便继续道:“你可记得南宫禾?”


  这下陆小凤也开始皱眉了。


  曾几何时,主营水路运输生意的南宫家也是盛极一时,如今风头正茂的江南花家,当年也只能甘拜下风。


  南宫禾便是这南宫家的大当家。


  士、农、工、商,商人即便富可敌国,终究是地位低下,需要巴结士人以保全家业。


  正所谓官商勾结,成功的商人是绝不会得罪士人的。


  世事无常,有时候,你不想得罪的人,偏偏就得罪了。


  诛九族。


  十五年前,一道圣旨。


  一夜之间,忽喇喇似大厦倾。


  商人重利,无需多久,南宫家的那杯羹,便被无数的后起之秀们刮分了个干净。


  提到南宫家,人们多是叹息扼腕,却又有谁,能明白身处倾塌广厦中人的凄苦与无助。


  南宫家如何竟是得罪了帝王家?当年有牵连的人对此事讳莫如深。


  花满楼皱眉道:“十五年前,花某年纪尚小,只知此事花家的确涉及其中,却也的确无心加害于南宫家。”


  紫衣男子神色凄苦,却又暗含憎恶,他道:“有心无心,有何意义?我只知从那一刻起,我在这世上,没了家,没了根,没了爱我的人。”


  花满楼道:“可是你还活着,活着便有希望。”


  紫衣男人的凄苦少了些,憎恶扭曲了他绝美的面容:“希望?活着,有时比死亡更加绝望。你与我同岁,出身家境皆是相似。你虽是瞎子,可这十五年来,你享尽荣华富贵,过得尽是些安稳祥和的日子。而我身体虽健全,日子过得确是比你这个瞎子还要黑暗许多。”


  这番话是对着花满楼说的,一旁的陆小凤却是十分不爱听。


  他曾短暂的身处黑暗中,虽然短暂,但那种彷徨、无助、绝望的感觉,陆小凤一生刻骨铭心。


  那是多少荣华富贵也无法消除掉的恐惧与悲伤。


  所以陆小凤很清楚,花满楼能活得快乐,绝不是因为他有荣华富贵的家境,而是他心中有太多的爱,对生命的爱,对万物的爱。


  陆小凤很尊敬花满楼,他不喜欢旁人把花满楼令人尊敬的爱,仅仅归结于一句“荣华富贵”。


  紫衣男人心中似是全然无爱,他并不能理解花满楼的爱,但他有自己想做的事,他恨恨道:“这世间的每个角落里,都有渣滓,当年诛我南宫家九族的刽子手里,自然也有。他们与青楼勾结,从被世人抛弃的囚犯中寻那些容貌上乘的卖去,做无本买卖。而官商中的那些渣滓,女人玩儿腻了,便想玩儿些新鲜的,我便成了那个‘新鲜’。”


  花满楼神色微变,他沉声道:“碎玉楼。”


  紫衣男人笑了,笑得讥讽:“没错,那里看似极尽奢华享乐之处,实则却是聚集了这世间所有的肮脏与罪恶,只有对身体和尊严的践踏,只有渣滓们的丑陋嘴脸。”


  花满楼道:“两月前,碎玉楼那场大火,是你。你是南宫枫。”


  紫衣男人道:“都说花家幺儿虽是个瞎子,却自小聪慧过人,果然百闻不如一见。”


  南宫枫凑近花满楼的耳边,腰间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:“你既然这么聪明,一定已经猜到我要你做什么了。”


  花满楼平淡道:“你刚说,要把你经历过的痛苦,让我们花家人也经历一番。”


  “没错!”


  南宫枫冷笑一声,一把扯掉了花满楼的腰带,外袍敞开,赫然看到洁白如雪的中衣。


  陆小凤惊的瞬间瞪大了眼睛,任他见识多广,面对这样的场面,他也无法保持淡定。


  花满楼似乎可以,他只是垂了眼帘,叹息道:“你恨碎玉楼的主人和客人,花某明白。可那楼中,却是有许多同你一样的可怜人,他们本不该死。”


  南宫枫越发贴近花满楼,伸手解着花满楼中衣的衣带,不带任何感情道:“那我便让你体会一下我们这些可怜人的生活,看看你会不会和我们一样,生不如死?”


  花满楼淡淡道:“你既恨我入骨,与我做这种事,你会快乐吗?”


  南宫枫道:“不会。但我会让你痛苦,你痛苦了,花家便也会痛苦。”


  一条衣带已然解开,雪白的中衣衣襟微敞,露出精致的锁骨。


  花满楼依然平淡道:“花家痛苦了,你会快乐吗?”


  南宫枫愣了一下,道:“不会。但我可以让你们和我一样痛苦。”


  花满楼道:“你本可以活得更快乐些,这种事应该是与喜欢的人做的,比如说……董姑娘。”


  南宫枫神色一凛,他猛地揪住花满楼松垮的衣领,恶狠狠道:“你没资格提到她,我也没有。”


  南宫枫猛地咬住了花满楼紧闭的嘴唇。


  不是亲吻,是咬。


  “等一下!”


  三个字一出口,声音又十分响亮。


  南宫枫吓了一跳,陆小凤自己也吓了一跳。


  陆小凤本想要斟酌一下,在自己和花满楼都不能动弹的情况下,应该说什么才能扭转眼下的境遇。


  然而不知为何,确是这三个没过脑子的字脱口而出。


  这下陆小凤没时间斟酌遣词措句了。


  陆小凤忽然觉得有点儿慌。


  南宫枫转身看了看陆小凤,忽然笑了,眼神中多了几分嘲弄,他转向花满楼道:“你朋友醒了,这下反而更有趣了。在最好的朋友面前被男人侮辱,不知花公子会作何感想?”


  南宫枫没有理会陆小凤,陆小凤却更慌了。


  陆小凤死死地盯着花满楼。


  花满楼衣衫不整,却也不说话,只是闭目站在那里,如入定一般一动不动,唯有额头上有一层细细的汗水渗出。


  南宫枫抬手欲扯开花满楼的衣衫。


  陆小凤只有一瞬的时间去组织自己的语言了。


  南宫枫不介意陆小凤的存在,所以也不会轻易被陆小凤引开了注意力。


  南宫枫的手即将落到花满楼的衣襟。


  陆小凤这一句话,须得惊天地泣鬼神。


  陆小凤朗声道:“你为什么不对我下手?我哪里不如花满楼了?”


  这句话的震慑力比陆小凤预期的还要好。


  不仅南宫枫惊讶地转过身看向自己,就连闭目入定的花满楼,身形也仿佛微滞了一下。


  南宫枫的表情很快便从惊讶变成了轻蔑,他缓步走向陆小凤道:“没想到,名震江湖的多情浪子陆小凤,竟也有龙阳之癖。”


  见目的达到,陆小凤精神大振,变本加厉地胡说八道起来:“龙阳之癖什么的我不关心,我只是不服。想我陆小凤行走江湖这么多年,在风月之事上何时输给过别人?我玉树临风、雪白干净的陆小凤,常流连于烟柳之地,见多识广,他花满楼呆~~子一个,又懂得什么?虽说长相英俊一些,但其他方面定是无趣得紧。我陆小凤就不同了,经验丰富,手法老道,也懂得情趣,怎么就不如他一个呆~~子了?”


  陆小凤一边对着南宫枫喋喋不休,一边用余光观察花满楼。


  花满楼仍是闭目入定地被铁链锁在对面。


  似是察觉到了陆小凤的眼神飘忽,南宫枫逼近陆小凤道:“看来,你这哑穴,我不得不给你点上了。”


  南宫枫刚欲抬手,忽听得背后一阵金属碰撞断裂的声响,哐啷啷声震于耳。


  南宫枫大惊转身,只见一条粗重的铁链向着自己袭来,速度之迅猛,行踪之鬼魅,南宫枫根本无法躲闪。


  然而那铁链并没有击中南宫枫,而是越过他的肩膀,直奔陆小凤而去。


  随着“轰”的一声巨响,陆小凤身后的石柱竟被那铁链一击而碎。


  漫天碎石落下,却完也全没有砸中陆小凤。


  因为此时,花满楼已把陆小凤带离那片危险的区域,解了陆小凤的穴。


  “流云飞袖!”


  隔着一地大大小小的碎石,南宫枫诧异地看着眼前合衣而立的白衣公子。


  公子身旁,站着一个抄着手,笑得一脸得意相的四条眉毛的青衫浪子。


  花满楼早已整理好衣物,只是他虽挣脱了那铁架,拷在双腕的两条粗重铁链却是一时间无法解开。


  方才击碎石柱的那一招流云飞袖,用的不是衣袖,正是这双腕上拷着的铁链。


  流云飞袖本就能让衣袖这种轻柔之物都可御敌,更何况用得是铁链,威力更是不可同日而语。


  花满楼这一招出手极快,收手也是干净利落,铁链只击碎了那石柱,便被花满楼收回手中,并未殃及任何别的事物。


  只是衣物轻柔易驾驭,同样的招式使用铁链,的确是费劲了不少,花满楼活动了一下用力过猛的手臂。


  局面突然扭转,南宫枫一时没能缓过神来:“你明明被我点了穴的!这怎么可能?”


  陆小凤得意洋洋地笑道:“世人瞧着花满楼是个瞎子,便都觉得他好欺负。而你们这些人犯的最大的错误,往往就是小瞧了花满楼。”


  花满楼也不面向陆小凤,只板着脸道:“陆兄不必假意奉承花某,反正在陆兄眼中,花某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,十分无趣的呆~~子罢了。”


  陆小凤冲着花满楼嘿嘿一笑道:“我那不是为了引开那个混蛋的注意力,让你能专心冲开穴位么,花兄不要放在心上。大不了日后我陆小凤到百花楼给你当苦力,为花公子端茶递水浇花。”


  花满楼跟着陆小凤一起笑了。


  南宫枫却笑不出来:“可你吃了那竹笋,内力尽失,又怎可能自己冲得开?”


  花满楼道:“花某并没有吃那竹笋。”


  南宫枫诧异道:“什么?”


  花满楼笑道:“花某也算是陆小凤的挚友了。陆小凤向来珍视友情,他自己着了那竹笋的道,又怎可能不告诉朋友。”


  南宫枫这才了然,他恨恨道:“原来你们两个合演了一出戏来框我。”


  陆小凤道:“这岛上荒无一物,却有一个可供人居住的竹屋;而这山壁上的石竹都是顺势而生,唯有那几支偏偏横着长进屋内,天天在我眼前晃,你说奇也不奇?”


  南宫枫道:“你早就察觉我在监视你们,所以故意引我出来。”


  陆小凤道:“我来这岛上半月有余,又内力尽失,你却迟迟没有动手。我没有等到暗中监视的人,却等来了花满楼。我便想,也许那困我在岛上的人,目的原本就不是我。我既找不到那密室入口,而花满楼也来了,不妨让密室中人带我们进来。”


  南宫枫咬牙道:“只恨我自己,竟着了你们的道。”


  花满楼道:“南宫公子只是因报仇心切而失了判断。然而无论是碎玉楼大火,还是这次岛上的事,都绝非你一人之力能够做到的。花某以为,南宫公子或许是被人利用了。”


  南宫枫的眼神中竟是划过一丝哀凉,他黯然道:“我的命本就是不值钱,只要能整垮花家,被利用又如何?”


  花满楼正色道:“你又何必如此看轻自己。”


  那丝哀凉转瞬便从南宫枫的眼中退去,他冷笑道:“我还不至于需要你们花家人的同情。如今陆小凤帮不了你,你那流云飞袖虽是厉害,但我见你刚刚使那铁链却是颇为费力,我未必会落得下风。”


  说罢,南宫枫忽地闪向花满楼和陆小凤的方向,到了中间那片碎石中时,身形却又变得飘忽起来。


  南宫枫这轻功甚是奇特,似乎觉得同时有好多个他,却又哪个都不是他,南宫枫腰间更是铃声大作,轻功卷起地上碎石,石块撞击声和铃声混在一起,还夹杂着一些听不出是什么的似是某种生物的杂音,一时间,雀喧鸠聚,乌烟瘴气。


  花满楼想要出手,手上的铁链也是哐哐作响。


  纵是花满楼闻声辨位的功夫天下无人能及,要想在如此混乱不堪的声响中,辨得南宫枫的方位,也是需要十分的专注。


  这十分的专注,便给了南宫枫片刻的机会。


  南宫枫轻功虽然邪门,却也的确是个中高手,便只需这片刻,他已点了陆小凤的穴。


  陆小凤一向很自信,即便之前失了内力,他也并没有觉得自己没用。


  然而此时,他却觉得自己当真是太没用了。


  他不喜欢自己没用的样子,更加不喜欢因为自己的没用,连累了花满楼。


  于是,陆小凤郑重地向花满楼道了个歉:“花兄,对不起。”


  匕首冰冷的锋刃抵着陆小凤的脖颈,南宫枫道:“或许我打不过你,但世人都道花公子是君子,君子定是不会让朋友枉死的。”


  花满楼迅速收手,皱着眉道:“你又想怎样?”


  南宫枫笑了,明明是绝美的容颜,笑起来却总是令人不寒而栗。


  南宫枫道:“我要你站在那里不动,接我三掌,若你能挺得住,我便放过陆小凤,你们也放过我。”


  “好。”


  花满楼没有丝毫的犹豫,他双足分开,扎稳步伐,双手背后,面向南宫枫道:“你出招吧。”


  南宫枫也不客气,第一掌竟是直击向花满楼的右膝盖。


  花满楼以为南宫枫定是会攻击要害的,对膝盖当真是毫无防备,这一掌击来,右膝一个不稳便跪在了地上。


  南宫枫傲然道:“我站着,你便只能跪着。”


  花满楼突然露出了从未在他脸上出现过的愤怒神色,他右手双指指向南宫枫的方向,怒声喝道:“你!”


  陆小凤一愣。


  花满楼的愤怒,南宫枫十分受用,他哈哈大笑着挥出第二掌,直指花满楼的心口。


  然而这一掌,他却打偏了,只打到了花满楼的左肩。


  因为陆小凤突然反身点了南宫枫的穴。


  陆小凤虽然内力尽失,但毕竟从小习武,身体底子极佳,这一点穴,完全是靠蛮力和巧劲儿。


  他成功了,因为用的多是蛮力,南宫枫被点的几处穴位皆是生疼。


  陆小凤看着无法动弹的南宫枫,觉得大出了一口恶气,他坏笑道:“我刚就说了,你们这些人犯的最大的错误,往往就是小瞧了花满楼。”


  他又走向花满楼身边,笑道:“花兄这招灵犀一指隔空解穴力道恰到好处,使得当真是妙,竟是神不知鬼不觉的,不愧是我陆小凤手把手教出来的。”


  花满楼这次并没有跟着陆小凤一起笑,他迅速封住了自己左肩几处要穴,沉声道:“这掌有掌毒。”


  陆小凤笑不出来了,他向着南宫枫厉声责问道:“你从一开始就想让他死?”


  南宫枫冷哼一声:“死?你错了,我想让他生不如死。”


  陆小凤瞪大了眼睛:“阴险小人,你做了什么?”


  南宫枫只是嘲讽地笑道:“小人?哼,世人都说花满楼是君子,可花大君子答应受我三掌,如今却是食言了,这君子恐怕也不过是浪得虚名。”


  花满楼眉头紧皱,额头渗出汗水:“花某是君子,却不是想要寻死之人,更不是会害死朋友的人。”


  陆小凤不会像花满楼这么客气,他径直走向南宫枫,狠狠地掐住他的脖子道:“解药呢?快把解药拿出来。”


  南宫枫呼吸不畅,却依旧冷笑:“解药?要杀要剐悉随尊便,解药我却是没有。不过陆大侠也不必太过担心,这掌毒不致命,只是比中一般的掌要痛一些。”


  陆小凤惊道:“泣血掌!”


  南宫枫道:“陆大侠果然见多识广。”语气中并不带半点夸赞的意思。


  陆小凤却是心下一寒。


  锥心泣血,这泣血掌的掌毒不会致命,只是痛。


  这痛,却是致命。


  据说这掌毒的锥心之痛,会令人痛到双目泣血,故而得名。


  泣血掌的掌毒并不难解,只是很多人坚持不到解毒的那一刻罢了。


  但如今,陆小凤和花满楼都被困在这石洞中,若是找不到出路,即便是中了天下最好解的毒,也是无计可施。


  陆小凤扔下已被自己掐晕过去的南宫枫,焦急地跑向花满楼。


  花满楼已捡了刚才南宫枫的匕首,在自己左肩挑开一道口子,运功想要逼出毒血。


  没曾想,这一运功,便是痛彻心扉。


  花满楼顿时浑身冷汗直冒,他闷~~哼一声,颓然倒地。


  陆小凤忙去扶助花满楼。


  陆小凤跪坐在花满楼身边,花满楼便靠在他身上。


  温润如玉的白衣公子,此时却是嘴唇发白,浑身颤抖,额头布满了汗水。


  在花满楼左肩洁白的布料被划破的地方,一丝鲜血淡淡地晕染开来,陆小凤却觉得那血迹红得刺眼。


  花满楼不能自己运功逼毒,陆小凤也无法运功帮他。


  然而陆小凤虽失了内力,其他力气还是没有大碍的。


  他一把扯开花满楼左肩上的衣物,张嘴便覆上了花满楼肩膀挑开的的那道刀口。


  “啊!呃……”


  花满楼痛得惨叫出声,却又马上忍住。


  无论在什么情况下,花公子总是不希望身边的人为自己担心的。


  花满楼封住了左肩的穴位,虽暂时避免了锥心之痛,可仅仅是这左臂和左肩的疼痛,已然让素来坚强的花七公子无法承受,若刚刚那一掌当真打中的胸口,若花满楼没有及时封住穴位,若是……


  陆小凤不敢多想,只一口一口地专心为花满楼吸着毒血。


  这个过程,亦是极痛,花满楼的手紧紧揪着陆小凤的衣袖,似是要把那布料撕碎。


  他牙根咬得咯咯作响,喉中抑制不住地漏出一声声隐忍的闷~~哼。


  这隐忍的声音传到陆小凤耳中,却仿佛一把把利刃划过他的胸口,只觉得无法呼吸。


  “花满楼,痛的话,你咬着我的肩吧。”


  花满楼痛得有些神志不清,昏昏沉沉之间听了这话,仿佛抓~~住了救命稻草。


  他把头埋在陆小凤的肩膀,却只是咬住了陆小凤肩上的衣物。


  所以陆小凤并不痛。


  无论神志是否清明,花满楼永远都是最贴心的那一个。


  可此时陆小凤却希望自己能痛一些,至少能帮花满楼承受一些,多少都行。


  花满楼因极痛而导致的颤抖着的粗喘,断断续续地喷在陆小凤的肩上,陆小凤感到那喘息似是渐渐平静了一些。


  这并不是什么好消息,陆小凤心下一沉。


  昏迷的确可以让人感受不到疼痛,但也有可能让人再也醒不过来。


  清醒并疼痛着,虽然残忍,但陆小凤必须要让花满楼保持清醒。


  “花满楼!花满楼!”陆小凤大声吼着。


  淹溺在似是没有海岸的疼痛中,花满楼只觉得自己的世界被可怕的安静吞噬。


  “花满楼!花满楼!”


  朦胧之间,有什么声音,划破了这令人绝望的寂静,他便义无反顾地循着那声音而去。


  “花满楼!”


  那声音变得清明了起来。


  花满楼的唇角勾起一抹笑意。


  “陆小凤,是你。”


  听到花满楼的声音,陆小凤一颗心终于放下来一半:“是我。”


  陆小凤吸毒血的行为似乎是起了些作用的,花满楼清醒了不少,也想起了二人现在的处境。


  花满楼颤声道:“这掌毒随内力侵入体内,毒血是吸不完的。封住穴位只能止得住一时,我们必须离开这里。”


  陆小凤点头道:“这洞中有风,火光随风摇曳,寻着风的方向,我们应该能出去。”


  花满楼也点了点头:“嗯。”


  陆小凤背起花满楼,在昏暗的石洞中,向着阴冷的风吹来的方向走去。


  花满楼是习武之人,身量并不轻,手臂上还拖着两条粗重的铁链,陆小凤失了内力,背起来并不轻松。


  陆小凤往更加黑暗的石洞中走去,铁链拖在地上,哐啷啷地响着,花满楼却没有声音。


  陆小凤能感觉到颈间传来花满楼颤抖的气息。


  但是花满楼不出声,陆小凤便一阵心慌。


  陆小凤轻声道:“花满楼?”


  花满楼道:“我没晕,你放心。”


  花满楼总是能明白自己在想什么。陆小凤有些温暖,又有些愧疚。


  他扯出一点笑意:“那你陪我说说话吧。”


  花满楼也轻声道:“好,说什么?”


  陆小凤能感觉到,花满楼的身体疼的发抖,双手也紧紧地揪着陆小凤的衣襟,声音有些虚弱,却仍旧显得很平和。


  陆小凤道:“那个南宫枫刚才那么对你,你却好似不太在意?”


  话一出口,陆小凤便想咬掉自己的舌头,这的确是现下能想到的最不合时宜的聊天话题了。


  花满楼却轻笑了一声道:“我又不喜欢他,被他亲了的确是很不舒服,但也不是件值得介意这么久的事情。怎么,陆兄倒是显得比花某还介意?”


  听到花满楼的笑声,陆小凤紧揪着的心瞬间便松了不少,况且这花七公子还有心情调侃自己,真是太好了。


  陆小凤第一次因为被人调侃而如此开心。


  陆小凤便心情大好地继续这个不合时宜的话题:“我只是觉得,令那么多少女心驰神往的堂堂花家七公子,第一次与人亲吻,竟然是被一条狗给啃了,当真可惜。”


  花满楼道:“陆兄自己经验丰富,便以为我什么都不懂。刚刚你说是为了分散他人注意,现在看来却也的确是真心话了。”


  陆小凤道:“哦?莫非花兄早就?”


  花满楼笑道:“花七都这个年纪了,若当真像陆兄说的那样,岂不真成了傻~~子。”


  陆小凤十分好奇道:“不知是哪家姑娘这么幸运,竟能成为江南花家七童的第一个亲吻对象。莫非是上官飞燕?”


  花满楼摇了摇头道:“花某还要更聪明些。”


  陆小凤越发好奇了:“竟然还要更早!那人我认识吗?”


  花满楼笑道:“算是认识。”


  陆小凤又问:“那是什么时候的事?”


  花满楼道:“十二年前。”


  十二年前,花满楼十五岁,陆小凤十七岁。


  十七岁那年,陆小凤遇见了一件差点让他投湖自尽的事。


  如今想来,都是些傻事,可十七岁的陆小凤却觉得是天大的事。


  这件事终究还是让陆小凤成了浪子。


  二十九岁的浪子陆小凤笑道:“好啊你个花满楼,当年我在外面闯荡江湖,你却在家里风流快活。”


  花满楼笑道:“只许陆兄在外风流快活,换了花某却不行?”


  陆小凤道:“快告诉我是谁,莫不是霞儿姑娘?”


  花满楼道:“霞儿姑娘与花某只是有些兄妹的情谊罢了。”


  陆小凤点点头道:“也是,这种温婉的姑娘,似乎不怎么入得了花兄的法眼。我见被你在意过的人,大都是聪明可爱、热情活泼、敢爱敢恨的。”


  花满楼想了想,笑道:“的确如此。”


  陆小凤道:“比如说上官飞燕。”


  花满楼道:“陆兄似乎对上官飞燕耿耿于怀。”


  陆小凤道:“我只是不希望你第一次爱,便被坏女人骗了。”


  陆小凤第一次爱,他被坏女人骗了,所以他成了浪子。


  陆小凤不希望花满楼和自己一样,所以他不喜欢上官飞燕。


  绝不会成为浪子的花满楼道:“其实相对于花某,多情浪子陆小凤的第一次亲吻给了什么人,想来更令人好奇一些。”


  陆小凤笑道:“这你又不是不知道,十七岁那年发生的事,我全都告诉你了,也只告诉过你。”


  那是陆小凤人生第一次喝醉,酩酊大醉。


  所以发生了什么事,他不记得了,只记得自己肯定是亲了什么人,亲了很多次,亲了很久很久。


  不过想来也定是个潇洒大气的女人,否则若是个普通姑娘,被自己拽着,满嘴酒气地嘟嘟囔囔亲了一晚上,肯定会有人来找自己算账的。


  陆小凤还记得,第二天,花满楼把伤心欲绝的自己接回花家时,他吐了花满楼一屋子。


  花满楼笑道:“这件事我倒是印象深刻,你吐在我房间里的味道,几个月都散不去。”


  陆小凤也笑:“花满楼,也就只有你会不嫌弃当年的我了。”


  花满楼道:“任何时候的陆小凤,花七都不嫌弃。”


  花满楼很坦诚,他想什么便说什么。


  花满楼的想法向来很温馨,所以他说的话也从来都是十分温馨的。


  陆小凤温馨地笑道:“花满楼,你别想转移话题,快告诉我是谁。”


  花满楼道:“你告诉我你亲的是谁,我便告诉你我亲的是谁。”


  陆小凤叫道:“这不公平,你知道我不记得了,可你却是记得的。”


  花满楼笑道:“这个花某倒是不着急,可以等陆兄慢慢想起来。”


  陆小凤没脾气了,花满楼似乎并不想告诉自己。


  但陆小凤也很开心,因为花满楼和自己一路扯淡,说明他的情况当真是好了不少。


  然而很快,陆小凤便不那么开心了。


  陆小凤停下了脚步,疲惫地喘着气道:“花满楼,没路了。”


  花满楼道:“但我能感觉到风。”


  陆小凤道:“没错,就是从前面这堵石墙外传来的风。”


  陆小凤摸了摸厚重的石墙,若换了平时,他总是有办法击碎这石墙的。


  可现在却不行了,因为他失了内力。


  陆小凤并不是一个会轻言放弃的人,他放下花满楼,让他坐在一旁,自己走到石墙边。


  陆小凤一阵拳打脚踢,手都锤出了血。


  那石墙岿然不动,乌黑乌黑的,几处缝隙里透出了外面微弱的光。


  陆小凤觉得那是石墙在嘲笑自己,他很不开心地继续拳打脚踢。


  石墙便继续岿然不动,缝隙也继续透着微光。


  花满楼叹了口气,他有些艰难地站起身道:“陆小凤,你让开。”


  陆小凤立刻便知道花满楼想做什么了,他急了:“花满楼,你不能运功,好容易把毒气压回去的。”


  花满楼道:“我不运功,咱们两个出不去,压得毒气一时,又有何用?”


  陆小凤说不出话了。


  因为花满楼说得对。


  陆小凤十分犹豫得让开了。


  花满楼站在乌黑的石墙前,几缕微光映在他失了血色的清俊脸庞上。


  他皱了皱眉,深吸了一口气,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。


  下一瞬,随着“哐啷啷”的巨响,两条粗重的铁链如蟒蛇般蜿蜒而出,直咬向那石墙。


  有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传来,不绝于耳。


  墙上的几缕微光变成了长长的线,渐渐连接了起来,光芒变得更亮了,甚至斑驳成片。


  断裂声仍在继续,光芒仍在增加,陆小凤却顾不得这些。


  花满楼此招一出,便是痛得天昏地暗,只觉得身体似要炸裂一般,气血上涌。


  一口鲜血喷出,染红了白衣公子的衣襟。


  在强烈日光的照射下,那颜色红的刺眼。


  陆小凤迅速封了花满楼周身穴位,一把背起痛的闷~~哼不止,似已失了神志的花满楼,向着光亮处跑去。


  顾不得花满楼的血染红了自己的衣肩。


  那竹屋就在不远处,花满楼说过,那棺材里有草药。


  陆小凤只希望,那草药恰好能解这泣血掌的毒。


  如果可以,陆小凤愿意以一切来交换。


一卷四章  月行却与人相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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